第1060章 真棒极了

东风暗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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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棒极了,殿下!”她低声地欢呼。

    片刻之后,吕氏骑马赶到这里,她是一个人,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牌子。

    上边,侍女与太子躲在垛口之后,看底下的妇人下了马,拾起了那块“三十三”号牌子。

    李治嘘了口气,低声说,“我们走。”

    两人一前一后由钟楼的角墙后出来,太子挺身阔步地走在前边,侍女随在身后,两人隔着五步的距离,最后一同上了宫车。

    ……

    在兴安门,守卫东宫的禁卫要求吕氏出示她的号牌,吕氏从马鞍上摘下了那块“三百二十一”号交给他们。

    那些人扣下了牌子、放她出门。

    东宫的东墙外有些阴翳,但吕氏的心中却很敞亮,她不但抄了近路、手中又有了自己原来的牌子。

    而且吕氏坚信,杨立贞的来头一定不小,有专人引她作弊。那么她敢以拾到的牌子排到前边去也就不奇怪了。

    吕氏想,谁知姓杨的居然将三十三号牌子也弄丢了,她一定刚刚从这里跑过去,想来这条路没什么问题。

    她按着骑士所引,一直跑到太庙,果然有一条东向的大道。

    城中能动的人几乎都到了城外,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吕氏策马飞奔,很快出了春明门,北面五里外的通化门便是终点。

    赛道上安安静静的,此时,观赛的人们都拥到前面去,准备迎接第二组第一批抵达者。

    春明门外没有看台,因为没有看点,北面不远处就是通化门的终点了,人们都在广运潭边的看台附近。

    吕氏抓紧插入大道,小跑着往前半里远,这才将自己原来的三十三号牌子拴在鞍子上,将马打起来。

    看样子她就要一举夺得头名了!不,是第二名,她的前面应该有杨立贞,便宜了这个丫环!不过第二名也很不错了。

    广运潭边的看台地势较高,赛马一到了这里便可开始冲刺。这里的人很多,吕氏没看到有谁于先她抵达。

    她没功夫往看台上看,狠抽了坐骑两鞭,兵部尚书府大管家高白为她选定的、这匹胆小怕事的赛马,居然要在黔州刺史夫人的驭使下取得惊人战绩!

    终点遥遥在望了!

    高大的看台已经在这个功夫里修缮一新,上面重又坐满了看客,不过他们老实多了,个个安分地坐着,只有赛道两边的人又开始蹦跳着呼喊,给先到的人助威。

    他们喊的太疯狂了,“超过她!超过她!超过她!超过她!”

    吕氏往前看,根本看不到杨立贞的影子,那要她超过谁?

    但身后猛地听到了急骤的蹄声,有两个人几乎是并排着、从她的一左一右一下子驰过去了!吕氏看出左边那个是樊莺,右边的那个是思晴。

    吕氏有些惊愕,如果全程的赛道算作十成的话,那她几乎占到了六成的便宜。但还是让人家在最后的关头超越了。

    而且超越她的人不是别人,是樊莺和思晴,高峻的三夫人和四夫人。

    原来人们呼喊的是让她们超过自己!于是她又想拿到第四名,但在接下来不足二里的路程上,又有三个人从她的身后超越了。

    第二组的比赛出现了两个第一名。

    樊莺和思晴在终点前不约而同地减速,谁也不想比对方快,两匹马就在终点线的外侧驻足,马上的人互相推让。

    思晴说,“谁过去还不是一样,总之冠军没出永宁坊。”

    樊莺说,“那你怎么不过去呢?”

    正说着,褚遂良亲自跑过来,催促道,“一起过去,算你们并列!”

    来自黔州的刺史侧室吕氏是第六名,她没有在获胜的人中看到杨立贞,心里很是奇怪。

    她听说,第二组的头名会有三百两银子、十匹精绢和一匹好马的奖励,第六名也有五匹精绢。她寻思着,将来要如何拿着这五匹绢,扬眉吐气地回黔州去。

    但在这时,有两名大内的禁卫骑马赶到,与褚遂良耳语。

    褚大人看了看吕氏,吩咐道,“先赛第三组,当着这么多的使节,我们不便声张,但事后本官将会亲向殿下回禀!”

    吕氏猜到他们说的多半不是好事。

    因为第三组开锣后,不但没有人颁发给她那五匹精绢,反而还郑重地验过了她的“三十三”号赛位牌子,提醒她无令不可擅离长安。

    第三组的比赛人更多,持铜牌的人八百一十八人,场面也更壮大,但吕氏已经没什么心思观看了。

    第四组上场时,她吃惊地发现,杨立贞仿佛故意似地骑马从她的眼前晃过去,而且还笑吟吟地与她打了招呼。

    杨立贞的马鞍上挂着竹牌子,吕氏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感觉自己让人算计了。

    ……

    在子午峪,专程来看望太祝高慎行的通直散骑常侍褚大人、在一名太子詹事府徐姓的令史的陪同下,顺便往高慎行的隔壁院子里一走,来找吕氏。

    吕氏自昨天赛马回来后就心神不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令史问她,“吕夫人,有东宫禁卫说,你在赛马过程中逾制通过了西内苑,可有此事?”

    “大人,是有人引我通过的,不然我怎么知道呢!”吕氏回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么?”

    令史说,“当然很严重了,吕夫人你知道,西内苑,那是只有皇帝、太子及持令牌的宫人才可以行走的。若是宫妇逾制,至少会被内侍省棒杀!”

    如果不至少,那会如何呢?

    吕氏叫道,“大人们救命,我说过是有人接引我进去的,而我从黔州来了几天,对赛道不熟悉!”

    “是谁接引你的呢?他可说过叫什么名字?你讲出来,不论是谁,我们都不会姑息!”

    但吕氏答不上来,一紧张,连那名骑士的相貌也回忆不起来了,“可是并没有人拦阻我,守门的禁卫验看了我的牌子就放行了,若说我逾制,那也是禁卫逾制在先了!”。

    太子詹事府令史只是个流外三等,他对黔州刺史的如夫人还是相当尊重,闻言拿出来一块银牌子,问她,“可是这面?”

    他故意将牌子的背面朝向吕氏,但吕氏立刻说,“就是这块,我记得是三百二十一号牌子!”

    菊儿问,“吕夫人,我记得给你拿来的是三十三号呀。”

    徐令史将银牌翻转,果然上面刻着吕氏所说的数字,“这么说,吕夫人你什么都承认了?”

    吕氏叫道,“我什么也没有承认,说的都是实情!”

    褚大人是“顺便”过来的,话很少,仍然是那位令史说,“但这是宫人出入禁宫的牌子,根本不是什么赛马的号牌。下官知道昨天赛马,拥有银牌的总共只有三百二十人……夫人你从哪里得到的三百二十一号宫禁腰牌……来冒充?你有了这个东西,守门的禁卫是没有责任的!”

    吕氏不假思索地道,“我是在翠微宫外面的旷地上拣到的!”

    令史看看褚大人,“事情已然很清楚了,怪不得卜正算到北宫门有妇人逾制,原来就是吕夫人。”

    吕氏想再追问,事情是不是很严重。但她说不出话来,被乱棒打死难道还不算严重?等她回过神来,这两位大人已经起身走了。

    他们没有说出对此事的决断,而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吕氏越想越怕。

    身为一位高府的夫人,大老远的从黔州赶来参加马赛,放弃自己的赛位牌子不用,然后用拣到的一块牌子冒充,进入了禁宫。

    这件事可以说得出来的疑点,只有半路上跑出来的那个骑士,但人海茫茫吕氏根本无处指证。

    除此之外,她也不能怀疑是杨立贞的构陷,三百二十一号牌子只是与赛马的银牌子有些相似,而且也不是人家硬塞给自己的。

    再说在翠微宫内有许多的宫人,难免有人遗失了腰牌,但吕氏的举动传到黔州去,估计连高审行也不会相信。

    甚至他会怀疑吕氏别有所图,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极好面子的高审行估计着是不会原谅她的。

    褚大人和徐令史离开后,吕氏六神无主。

    街上传来人员走动的声音时,她都以为是什么内侍省来抓她了,或者干脆拿着棒子来,就在这个院子里将她杖毙。她吓得躲在屋里呜呜地哭。

    吕氏不敢畏罪逃跑,知道也跑不掉。只要她一跑,这个好不容易得来了黔州刺史如夫人的身份也就彻底黄菜了。

    傍晚,她过了院子到高慎行这边来,他是太祝,于礼法上的事情很精通,她想问一问详细。

    但是,高慎行同样没给她吃定心丸,他说,“制之如墙,设立在那里便是让人不可逾越。但五嫂,你这是跳墙了!跳哪里的墙不好?偏偏去跳大内禁宫的墙?谁知道你是干什么去了?”

    “是有人引我进去的!”吕氏坚持说。

    “五嫂,如果没有确切的人证,这话你要慎言!”

    吕氏想去到兴禄坊高府哭诉一把,看看有没有谁看在高审行的面子上动一动恻隐之心,毕竟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定论,丢人的一定是整座高府。

    但兴禄坊的高府她谁都不认识,正好菊儿又要回永宁坊去,吕氏央求道,“带我去求一求几位少夫人吧。”

    菊儿说,可是柳夫人已经去泉州了,你要去求谁?往常这些人是不问官事的。她寻思着说,

    “若是崔夫人在长安的话,可能有些办法,她认识的人多的是,面子也足,可她一听你要来就走了”。

    菊儿没有带她,吕氏就咬咬牙,骑上马在后边跟着,这么着一起到了永宁坊的兵部尚书府。

    菊儿先进去回禀,吕氏再一次于大门口等着,也没有了上次的气派。

    府中的八位夫人此刻正在家中庆祝,因为樊莺和思晴一下子拿回来第二组的并列第一名。赛马的奖赏是六百两银子、二十匹精绢和两匹好马。

    柳玉如不在,简直就等于没有了管束,这些人正让厨房中置办了丰盛的酒菜,在一起吃喝。

    听了菊儿的话,崔嫣借着酒劲说,“让她滚,从黔州跑到长安来丢人,把母亲也欺走了,我就是能管也不会管的!”

    几个人议论纷纷,各执已见,拿不定主意,也都忘了让吕氏进来。

    樊莺赞同崔嫣的意见,“我说她那天不在三十三号位上,原来走捷径去了!”丽容连声说着不管她。

    谢金莲和思晴担心,万一这件事闹大发了,丢人可是整座高府的事,“吕氏知道丢人几文钱一斤?可兴禄坊高府、永宁坊高府受得了吗?”

    谢金莲说,“不然我们去个人到兴禄坊问问主意。”

    李婉清说,“我的意思是先在永宁坊想想法子,再说樊妹妹不是与褚大人有亲戚,去问一问再说。”

    樊莺连声说不去,“我要是去了,便求着褚叔叔再加把柴火,把这个人扫地出门,然后我们把母亲由西州再请回来,那才算最好呢!”

    几个人连说妙计,催促她快些起身。

    苏殷的意思是此事宜再等等,因为据她看,褚大人只与太子詹事府的一位不入品阶的令史出面说这件事情,这就大有琢磨。

    如果事态真的很严重,那么不就必等到吕氏跑到永宁坊来,早把她羁押了。那褚大人这是几个意思?

    丽蓝说,也许这就是敲山震虎的把戏,以褚大人与峻的关系,虽说峻不在家,若真的很严重,估计褚大人也该过府来讲了。

    众人说,“很对呀!我们现在找到褚大人府上去倒显得理亏了,偏不动!我们以静制动且来喝酒。”

    众人再喝,三巡过后再把门外的吕氏想起来,丽容问,“她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都乜斜着眼睛想那个“她”是谁。思晴反问,“如果柳姐姐在家的话,她会怎么办?”

    ……

    这次来别宫,太子出乎意料地没有让杨立贞回避,而是无意似地、与武媚娘和杨立贞说起了吕氏私入禁宫的事情。

    “她可真是大胆,怪不得太卜署会那样说。”

    武媚娘瞅着太子笑问,“可她借着太子妃赛马的时机,闯入东宫北门想做什么呢?”

    太子也不回答,瞟着她,示意杨立贞在旁边呢,于是武媚娘再问另一个人,“立贞你说,她想干什么呢?”

    而杨立贞此刻正在想,吕氏闯入禁宫的举动,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位武才人想要的,因为掉换牌子的主意就是武媚娘提出来的。

    但武媚娘又是因为什么要拿吕氏开刀?

    她问,“此事不会牵连到黔州刺史吧?”

    武媚娘不满意杨立贞的回答,垂下眼帘有片刻的无语,然后太子对杨立贞道,“朝中大事,你乱问什么?还不给寡人出去!”

    杨立贞走后,武媚娘对他嗔道,“杨妹妹怀了殿下的骨肉,殿下就不能对她客气一点?”

    但李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