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贺仪

梨花落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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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间早起,慕容薇拥背而坐,看流苏捧了新衣进来。

    细细打量,流苏的眼光果然不错,从新制的宫衣里为慕容薇选了最出色的一件。

    五色月华锦的披帛饰以粉紫缎带,配一件蔷薇紫色为底,以月白、珠粉、淡蓝与金黄织就大朵芙蓉花的广袖斜襟月华裙。

    流苏将衣裙展开,那飘逸的裙摆逶迤如水,百余种色泽繁复的丝线时浓时淡,又是各色芙蓉花开次第纷呈,勾勒出朵朵风情万种与风姿各异。虽然昨日见了一次,她依旧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唏嘘,偏头向慕容看去。

    寝帐的帷幔上垂落明珠串串,轻素明澈的流光,衬着慕容薇眉眼间不经意舒展的瑰姿艳逸,竟叫流苏看得呆住。她捧着裙裾的手一滞,细细垂落的鹅黄穗头无声绽开,心上浸了水渍般的沉重。

    慕容薇探手出去,抚摸着裙摆光滑如丝的面料,颇有些爱不释手的赞叹:“尚衣局的手艺越发出众,流苏的眼光也越发合本宫的心意,只是今日不能抢了夏姐姐的风头,且好生收着年下再穿。”

    流苏遵命将裙子收入箱笼。按慕容薇的吩咐,另取一件八成新蜜和色描绣浅金樱草纹的缂丝宫裙,淡紫色烟罗锦宽袖丝袄,芙蓉色雪羽缎里子的白狐披风,偏是一幅低调的装扮,与往日截然不同,引得流苏心内诧异。

    红豆手里托一只描金填漆盘子,上头搁一套天青色官窑瓷盒,上绘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四时之景,里头装着澡豆、香膏、青盐、香露等物,领着伺侯洗漱的宫人们捧着铜盆漱盂鱼贯而入,立在两侧。

    流苏服侍慕容薇洗漱,小心地问她梳什么头。

    慕容薇揽镜自顾,也不作京下流行的梅花妆,只吩咐淡扫峨眉,轻涂脂粉,黑如墨云的长发挽做低矮的倾髻,簪三对紫琉璃发钗,压一朵绞丝双股的珠花,比往日少了些娇艳,更添几分端庄。

    换好了衣衫,便吩咐香雪守家,点了流苏与红豆随行。

    夏兰馨喜玉,昨日已选好送与她的贺礼,一对和田暖玉的镯子,还有一支雕成并蒂兰花纹样的和田玉长簪,玉色暖如凝脂,盛在装饰精美的红木嵌银佃盒中,命人捧了,慕容薇先去向母后辞行。

    楚皇后服饰慕容清早朝,到天明才打了个盹,如今刚刚起床,正由秦姑姑服侍着梳妆。

    秦姑姑替她挽了家常的垂云髻,踟蹰间楚皇后已指向一枝赤金嵌蜜蜡的飞凤钗,“西霞胜了,本宫心里高兴,就用这枝吧”。

    秦姑姑心头一喜,将钗插在楚皇后发间,又将妆台上几样素银的首饰收到匣子里,曲膝说道:“奴婢将这些收好,过几日去安国王爷府上再戴。”

    自家主子那样委屈,秦姑姑是看不下去的。安国王爷即使再有功,也毕竟是臣子,哪有皇后为他着素的道理?

    只不过这些话她不能说,盼皇后只冲着往日朝晖公主的面子,亲自去悼念一番,也就全了君臣之礼。

    楚皇后今日气色极好,顾盼之间光华流转,凤目微微扬起,带些睥睨的神气。

    她留心查看慕容薇送给夏兰馨的簪子,摇头道:“这玉是好玉,可惜太过温润,衬不出你们这个年纪的好颜色,叫禧英留着家常戴吧,母后今日另送她一支。”

    吩咐秦姑姑取自己年轻时带的一只长长的凤凰牡丹纹样红珊瑚八宝如意簪、一幅赤金嵌红珊瑚的镯子,又命取两支百年的老山参盛在锦盒中。

    楚皇后吩咐慕容薇:“把这个送给禧英,今日及笄礼上戴。再者,母后有日子没见夏府的老太君,你替母后问候一声。”

    这是抬举夏府,而且要夏府大操大办的意思,慕容薇望望母后发上雍容华贵的金钗,心内了然。她一一答应着,行了礼告辞出来,早早往夏府而去。

    夏府里,康平侯夫人沈氏用罢早饭,正坐在花厅瞧着长媳胡氏送来的菜单细细推敲。

    沈氏良久沉默不语,儿媳胡氏千伶百俐,自然从婆婆今日的寡言嗅出了她的一丝不虞。

    婆婆最疼兰馨这个女儿,小姑及笄算是夏家的大事,撇开阁老嫡孙女、康平侯府嫡女这样的身份,小姑还是皇太后亲赐的郡主,身份本就贵重,她的及笄礼自然该热闹隆重。

    这个节骨眼偏赶上安国王爷离世,胡氏觉得婆婆是有些为难。

    安国王妃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姐姐,安国王府是这些年楚皇后捧着护着的地方。自己这里张扬得太过怕拂了安国夫人的面子,不隆重些又觉得委屈了自家的宝贝女儿。

    内宫的风吹草动影响前廷,昨日楚皇后拔金钗换玉簪的消息,只一天就成了漫天风雨的前兆,康平侯爷的意思是低调再低调。

    沈氏皱了皱眉,以手指轻叩着案上的青花瓷盖碗,问了胡氏一句:“帖子都洒出去了,客人也该到了,你说这事怎么着?”

    胡氏立起身子行礼,她举止温柔大方,行事间带着世家女子特有的端庄与大气,“六妹妹天真烂漫,不拘于这些形式,咱们家也不靠着这个扬名,儿媳觉得父亲考虑的周到。”

    “偏赶上这么一出,你妹妹不拘于形式,难道就该委屈了她?”沈夫人饮了茶,拨弄着无名指上一杖兰宝镶金的戒指,轻叹一口气。

    “娘”,胡氏放柔了声音,脸上依旧挂着委婉的笑容,“儿媳知道娘为难,心疼六妹妹,可是又看重侯府近百年的基业。”

    这话说在沈氏心坎上,是非好歹她心里都明白,该怎么着早就有了底,也不过只能对着儿媳抱怨一回。

    沈氏抬头描一眼儿媳,胡氏已换了宴客的衣裳,香妃色富贵锦绣满堂彩的缂丝帔子,米色挑线裙子,一套南珠的头面,即不张扬又不素淡,颇倶中庸之意。

    沈氏暗暗点头,这一身搭配精致典雅,毫无喧宾夺主的意味,却又极衬她世子妃高贵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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