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再临南疆

雪月九尾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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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妖浩劫,从南疆十万大山中兴起,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南疆大地。

    这里的各族百姓所受兽妖荼毒,比起中土来,都远为深重。

    十室九空,几乎是许多村落城镇必然的下场,便是整个村落山寨都无一人幸存,也不时出现。

    浩劫过后,南疆这里残存的小股兽妖,也远比中土来的为多,在浩劫中侥幸生存下来的人们,时常还要忍受那些残存兽妖的肆虐侵扰,这生活过得真是暗无天日,水深火热一般。

    君问心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踏上了南疆大地。

    自那日被兽神抓走后,没过多久,便被兽神一把扔下,就留下一句:“想救碧瑶,便来吧!”

    于是,他也就这样追了下来…

    一路之上,他没有发现任何兽神残留的踪迹,倒是有无数正道中人蜂拥而至,其中不乏有青云、焚香等名门大派的人物。

    这许多人都似疯了一样,纷纷找寻兽神下落,但很明显的,这许多人一直在找,就是谁也没有找到他。

    青云一战而败后,重伤遁逃的兽神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人能够找到他。

    只是这南疆十万大山始终是他的故居,不管怎样,他都会回来吧?

    抱着这个念头,君问心进入了南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无数正道弟子,其中焚香谷一脉算是回归故里,毕竟焚香谷就在南疆,但是其他正道弟子来的目的,自然都不会只是为了帮助南疆百姓除去残存那些小股兽妖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原本肆无忌惮的残存兽妖暂时都收敛了起来,毕竟这些正道弟子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会出手除去这些兽妖。

    如此一来,南疆各地风气倒是为之一振。

    只是无论是谁,都没有在南疆地界上找到兽神的影子,现在唯一的可能,也只有那穷山恶水、诡异神秘的十万大山之中了。

    层层叠叠黑色的山脉里,还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

    君问心在入山之前,先行去了南疆苗族的七里峒,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大巫师当日为碧瑶所做的事,他也要过来祭奠一番的。

    天水寨、七里峒,这一路过来,原本繁华热闹的景象都不在了,一路惨象,甚至连他自以为早已刚硬的心肠,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究竟为了什么,会有如此一番荼毒天下苍生的浩劫呢?

    普天之下无数受苦受难的百姓,他们又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承受这般劫难?

    还是说,真的是应了《天书》中贯穿始终的那句神秘的话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踏进七里峒的时候,君问心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在他印象中曾经山清水秀的地方,已经残破毁坏的不成样子了。

    原先连绵云集的房屋,几乎都只剩下了残垣断壁,街道上再不见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更不用说那些奔跑玩耍的孩子了。

    残余的百姓看去不过仅有十之一二,大部分都在残破的房屋之前,绝望而费力地收拾着什么,试图从废墟中找到可以使用的东西,然而,往往他们所能找到的,却是死者的遗骸。

    整个七里峒中,弥漫着一股哀伤而颓败的气息,偶尔有几个孩子,也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里满是迷茫与害怕,而且不消片刻,就会有大人从后面出来,将他们重新拉了进去。

    君问心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很快引起了一些苗民的注意,看过来的眼神中,顿时有着浓浓的警惕之意。

    异样的气氛里,君问心暗自叹息,不愿再多看,便加快脚步,迳直向七里峒深处山坡上的那个祭坛走去,越往里走,周围屋舍道路明显就看了出来,破败的就越是厉害。

    君问心为之默然,似乎隐约看到当日浩劫来临时候,众多苗族战士为了保卫圣地而在这里面对着凶恶兽妖,做殊死的战斗!

    甚至空气之中,仿佛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在山脚之下,两个年轻的苗族士兵拦住了他。

    君问心默默停下脚步,向他们看去,这两个人,手持长矛,身披铠甲,但却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就连身上的铠甲看起来,都要比他们的身材宽大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英勇的战士遗留下来的。

    “咕噜几几呼?”

    一个人用苗语问道。

    君问心听不懂,但多少猜到他会问什么,便也不说话,只是抬头向半山腰间示意看去。

    他没有用手指,是因为他还记得,苗人视这种行为为大不敬的举动。

    两个少年怔了一下,对望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少年似乎是稍长一些,摇了摇头,两个人都没有让开身子。

    君问心心中微感焦灼,但又委实不愿与曾经帮过自己的大巫师族人动手,而且看到这七里峒中惨象,他也无法出手。

    他沉默许久,在那两个少年眼中敌意越来越重的时候,他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子,便欲离开。

    他才走出几步,忽然山上传来一阵骚动,他转头看去,片刻之后有一个人从山腰上快步跑了下来,先是用苗语对那两个少年说了几句,那两个少年连连点头,站到了一旁,随后,这个看去四十左右的祭司模样的人,用有些蹩脚的中土语言对君问心道:“你…好,大、大…巫师请你上去。”

    君问心吃了一惊,皱眉道:“大巫师?”

    那人连连点头,君问心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跟着那人走上了山坡。

    那个山洞依然还在原处,但洞口的建筑和石台,都已经面目全非,乱石碎裂,滚了一地都是。

    在乱石之中,有一个年轻的苗人,看去竟不过只有三十左右,身着大巫师袍,微笑着看着君问心走来。

    他的眼神,隐隐发亮,仿佛自有股热情火焰在其中燃烧一般,与山下那些苗人截然不同。

    君问心走到了他的跟前,那年轻人微微一笑,赫然开口用极流利的中土话道:“你好,君问心公子,我是南疆苗族新一代的大巫师,久仰你的大名了。”

    君问心怔了一下,点头还礼,还未及说话,那年轻的大巫师已经微笑道:“请进吧!我带你去看看上任大巫师。”

    说罢,他头前带路,走进了那依然昏暗的山洞。

    君问心跟在他的身后,也慢慢融进了黑暗中。

    山洞里还是一样的黑暗,年轻大巫师的身影在前方微微晃动,不知怎么,君问心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巫师曾经叫出过这个年轻人,没想过短短时日之后,他竟然已经接任了大巫师的位置。

    和上次一样,这个年轻的大巫师带着君问心还是来到了山洞深处那供奉着犬神的屋子,巨大的火堆还在燃烧着,发出劈啪的声响,只是再不见了那苍老枯槁的身影。

    年轻人走上前去,向着犬神雕像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随即从犬神雕像的狗嘴之中,拿出了一个木雕盒子,恭恭敬敬放在地上,然后对君问心道:“我们苗人习俗,历代大巫师去世之后,都要在犬神神像之下,供奉一年,这便是他老人家的骨灰了。”

    君问心默然,向那个小小木盒望去,整个盒子平实无华,并不见有丝毫修饰,连所用木料,也是南疆最常见的树木,大巫师就像无数苗人一样,安静地长眠于此。

    君问心曲身,深深行礼。

    那个年轻的大巫师按照中土习俗,同样弯腰还礼,然后珍重地将那平实的木盒托起,再次放入了犬神神像的口中。

    两个人在火堆旁,席地而坐,火光倒映在他们眼中,在黑暗中十分明亮。

    不等君问心问起,这个年轻人已经淡淡说道:“我是他老人家在世时候的弟子,而当可怕的灾祸过后,这里所有的长辈祭司们都死去了,所以,我继承了大巫师的位置。”

    君问心默然点头,目光不期然又向远处那个犬神神像望去,缓缓道:“大巫师也算是为我而死,每念及此,我都心中不安。”

    那年轻大巫师微微欠身,道:“你错了,师父他早就对我说过,他寿限已到,就算不去中原,也只有死路一条,倒是鬼王宗能将师父骨灰送回,便已经是我们全苗族百姓的大幸了。”

    君问心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些事,也是其他有心人做的,与我并不相干。”

    年轻的大巫师笑了笑,显然并不在意君问心的话,道:“不过这一次你来我们七里峒,我却不知道你所为何事了?”

    君问心道:“其实也不为别的,只是过来祭奠一下大巫师前辈,此外,这次灾劫如此剧烈,关于那罪魁祸首兽神,我有意追逐,这才来了。”

    年轻的大巫师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对他来说,兽神这两个字仍然是十分可怕而忌讳的字眼,他很快沉默了下去。

    半晌之后,君问心淡淡道:“你不必在意,我在这里打扰了,就先告辞了吧!”

    说罢,他便欲起身,那年轻的大巫师面上有犹豫之色,忽然道:“你要去追踪那个兽神,是真的么?”

    君问心道:“是。”

    年轻的大巫师紧盯着他,道:“你杀的了他?”

    君问心沉默不语。

    年轻的大巫师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有些事想告诉你,我族内古老传说,这兽神乃是恶魔一般的鬼怪,是杀不死的,只有像万年以前巫女娘娘一般将他镇压封住,要想镇压他,需将五样我南疆各族神器从他身体之上夺下,那五神器乃是兽妖生命之源,如果失去,兽妖必定陷入沉眠,此外,还有一个要紧处,当日那兽妖肆虐之时,妖力强盛,所向披靡,多亏巫女娘娘用巫族传下奇阵‘八凶玄火法阵’将之困住,如果你能找到这种阵法,或许…”

    君问心缓缓点头。

    年轻的大巫师想了想,又道:“怎么找到兽妖,我的确是想不到,但是族内传说,当初巫女娘娘镇封兽妖时候,是在十万大山之中深处,一个叫做镇魔古洞的地方,而且传说娘娘自己也化作石像,面向古洞深处,或许,你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会有兽妖的蛛丝马迹吧!”

    君问心神色一动,果然是那里吗?只是欲消灭他,还需要八凶玄火法阵?此事倒是大为不易。

    他向面前这个年轻的大巫师点了点头,道:“多谢。”

    大巫师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两个人走出山洞的时候,君问心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为何他眼中竟无悲伤之意。

    那年轻的大巫师顿了一下,淡淡道:“我若再颓败悲伤了,七里峒里那些人,怎么办?不是我不悲伤,是我不能悲伤!”

    君问心听了,默然良久,方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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