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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殿内,周乾身穿黑底九龙袍,头戴黑玉帝王冕,端端正正地坐在宽大龙椅上,双手拢在身前,嘴巴微抿着,显得极是威严大气。
他的头顶上,气运凝成实质,化为道道云霞,盘旋飘荡。
此时,他正静静地听着下方参知政事张千牧的奏对,不时点头。
殿堂上,张千牧侃侃而谈,说的是近日来临南关外大羽王朝黑龙军的动向,或许是他记忆力极好,也或许是他对黑龙军动向了解深刻,一站在场中,便是滔滔不绝。
“……大羽黑龙军,千余年前就一直存在,算是我们的老对手了,这次他们北移三百里,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我大周民心所向、揭竿而起,覆灭火云之际,大羽王朝趁火打劫,占了西南方一万多里的疆土,我辈儒士一向引以为耻。所以一直以来,敌我双方攻杀不休,无论是打服还是歼灭,都奈何不了对方。而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大羽王朝有很大的可能,联合了天罗门、大元王朝,正在积极备战,准备大举来犯。”
听了张千牧的话,众文武的脸上都露出狐疑之色。黑龙军北移的消息,昨日上午就已经有神血卫传回消息了,并且立即就禀报了枢密使李延,接着李延又进宫禀报了皇帝。有资格来来参加朝会的人,在天京城无不是手腕通天之辈,况且天京城就这么大点,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传遍四方,这些王公大臣哪有不知道的?
而张千牧作为张为先的副手,他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现在却又在朝会上提出来,一番话说地冠冕堂皇,做了这么久的铺垫,就是说不到重点上来,恐怕是另有缘由了。
众人不由自主地转移目光,投向了站立在最前方的张为先和李延的身上,想看看他们两个是什么反应。毫无意外,跟往常一样,两个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从他们身上抓住点讯息,简直难如登天。
趁张千牧说话换气的功夫,周乾淡淡道:“张爱卿所言有理,这件事情昨日枢密使就已经告知过朕了,并且也已经有了相应的安排。爱卿可还有事啊?”
他话语之中,明显带着一丝不悦,隐隐逼视着他,皇者威严犹如利箭一般,形成压迫。
张千牧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种压迫,双手持着笏板,依旧低眉顺眼,朗声道:“陛下,微臣想要说的是,陛下执政一向清廉贤明,百姓无不爱戴。若以我朝之盛,倾尽举国之力,固然可以挫败三大势力的阴谋,可如此一来,难免破家无数。陛下是仁德贤君,张公更是一代大儒,眼见百姓受苦,于心何忍?”
周乾听着更觉不对,目光冷了下来,依旧淡淡的道:“哦,爱卿可有妙计避免这样的状况?”
张千牧突然跪倒在地,重重地一叩首,随即又抬起头来,望向周乾,神色坚定的道:“回陛下,天罗门、大羽王朝,以及大元王朝将我大周围绕中央,犹如三狼围虎……”
周乾不耐的摆了摆手,打断道:“说重点。”
张千牧愣了愣,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对自己这般不客气,他心中不仅有些惧怕起来,不过一想到天下苍生,他心中又勇气倍增,继续道:“陛下,臣闻听,正气书院已经将我大周弃之不顾了。三大势力一旦来攻,大周危矣啊。前日里,大乾皇朝派来特使,明言,若我大周愿意归附,乾皇便封陛下为南临王,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永镇南临域,并且还许诺,大周一旦归附,大乾皇朝便出兵扫平南临域诸势力……”
轰!
朝堂之上顿时像是炸开了过一般,瞬间嘈杂起来,议论纷纷,张千牧的话,震住了许多人。
大周官制,仿照前古,皇帝之下,设宰相一人,与参知政事、同平章事、枢密使、枢密副使共同执宰朝纲。
原本后面四人都是用来“限制相权,增大皇权”的,可大周宰相,历代都是大儒,这一代宰相张为先更是威严如狱之人,可以说,除了枢密使李延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张为先名副其实的副手。
现在,作为“副宰相”的张千牧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焉知不是相爷的意思?!!
可若是张为先的意思,那么他肯定会提前告知一众臣子的,也就不会有这场骚乱了。可眼前,一众文武大臣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以为张为先出手了,而且是放了一个大招,立刻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殿堂内众人,大多都是读圣贤书的,胸藏浩然正气,平日里都是一副闲静淡然的模样,然而此刻,却统统犹如没头苍蝇一般的。
“够了!”
周乾低吼一声,犹如狮王咆哮,属于皇者的威严荡向四面八方,底下顿时就鸦雀无声,天子一怒,一众臣子无不战战兢兢。
“你叫朕归附大乾皇朝……你叫朕归附大乾皇朝……”周乾重复着,身上的威势犹如狂涛骇浪一般的席卷,站在他身边那些宦官太监们,直接跪倒在地,匍匐着,一动也不敢动。
张千牧早知道自己的意见必定会引起陛下的不快,可他没想到的是,陛下居然会是这般愤怒。头顶传来摄人心魄的气势,他又是一叩首:“微臣私会外臣,已是犯了死罪,可是百姓何辜,还请陛下您三思。”
周乾眼中杀机一闪,双眼危险的迷了起来,就要开口的当下,突然,一声轻咳传了过来,这声音好似当头棒喝,立即将暴怒之中的周乾唤醒。
周乾移动目光,立刻就看到师兄正对着自己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周乾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道:“退朝。张相和李爱卿留下……”说着他直接站了起来,向后殿行去。
“朕取名一个“乾”字,便是提醒自己勿忘血仇,张千牧居然叫朕归附杀父仇人,若不是师兄求情,哼……”周乾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其中又有一些颓唐之意,“局势突转,当真已经无法挽回了么?!大乾皇朝以大义说动张千牧,又当着群臣的面,说出这一番话来,这是赤果果的阳谋啊。今日过后,群狼若来,我大周官兵哪还有半分斗志,只会想着对大乾皇朝俯首称臣了……师兄是绝不会背叛我的。张千牧这个混账,只知道自己的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当堂说出这些话的后果,居然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人利用。……唉,莫非当初太宗错了,不该独尊儒术……他们,不是立志要开天下太平的么?”
周乾心事重重,来到谨身殿之后,也不批阅奏折,端坐在椅子上,直到一名小太监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朵,他才回过神来。
“陛下,宰相大人和枢密使在外求见。”
“喧。”
等那小太监将两人引来后,周乾在神色期盼地道:“师兄,你可有什么办法?”
张为先神情也是凝重无比,于李延飞快的对视一眼,便郑重地说出一番话来。
谨身殿内三位君臣说了什么话,无人得知分毫。
只是自那天以后,边陆续有一批批资质极好的读书人,从全国各地,开始聚集天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