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四十四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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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太极宫中。

    立政殿内。

    一片昏暗之中,李治紧紧地抱着媚娘,感受着她身上的点点微香,也感觉着她一滴滴落在颈中的冰凉。

    他心痛如绞,却终究不知该如何做言,好一会儿才轻道:

    “我不会让孩子们离开的。”

    “……”

    =小说www.m    媚娘无言,只是沉默,好一会儿才轻道:

    “早晚会离开的。”

    李治阖目,良久再度睁开时,却强笑道:

    “也是……早晚都要离开的……不过……”

    他的目光,又敛了起来:

    “却不是此时。”

    媚娘抬头,茫然地看着李治,满脸泪痕:

    “不是……此时?”

    李治冷静地道:

    “父皇遗旨,要他代为督教两个孩子……那是督教,却非教养。

    眼下弘儿四岁,贤儿更是未出周年。难不成舅舅此时便能将两个孩子带走去教习?”

    媚娘无语,半晌惨淡一笑:

    “是我太心急……才会如此。虽说治郎所言不错,可是……又能拖得了多久?

    依祖制,皇子五岁之龄便可正式入学……最迟,也不能过得七龄,不是么?”

    李治却摇头,半晌才道:

    “弘儿之前身受奇毒之害,身子孱弱,每日里也总是病痛极易发。这样的孩子,怎么能五岁便得入学?”

    媚娘却道:

    “治郎……无用的,从决定要将弘儿立于储位之上时……他便注定是要受元舅公教导的。不是么?”

    她回头看着李治,好一会儿才道:

    “便是现在,弘儿也已然入了弘文馆,受元舅公开蒙……不是么?先帝此举,到底所为何来,治郎心里很清楚,不是么?”

    李治垂首,好一会儿才轻道:

    “你……明白……”

    媚娘垂目,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关陇一系,成长如此迅速,不过是因为有先帝与诸位首辅倾力引之罢了。而它存在的目的,正是为了抵消于我大唐而言,渐成毒瘤的氏族一派。

    然而氏族一派千年绵延,关陇一系不过百年之势,前朝之上,或有军权在握,勉强可分。可后廷之中,帝王枕畔……又当如何平之呢?

    所以,先帝才会留下这道遗旨,支持媚娘为中宫之主——

    因为以先帝之明,怕是早已料到,无论王氏做了什么样的错事,无论氏族犯了如何样的天过,只怕治郎都是难于尽除其根,至少将他们的势力从后廷之中彻底拔除的。而且若是一朝将他们除去之后,所立新后,又是关陇一系所出的话……

    那么很快地,关陇一系便会成为第二个氏族。

    这不是先帝要的局面,更不是对治郎有利的局面。

    所以……”

    媚娘抬眼,看着李治,轻道:

    “所以先帝要支持媚娘,因为媚娘的一无所顾之居。

    可他也要让媚娘不能安安稳稳地登上这后位,以免媚娘坐大,渐成气候……这便是帝王制衡之术:

    既然坐拥天下,便当有兼怀天下之心胸。

    氏族也好,关陇也罢,至于是注定即将兴起,一直为治郎暗中扶植着的寒门一道也一样。

    每一方,都要用,每一个,都要听,每一派,都要留。

    这其实也正是一直以来,元舅公一直抓着媚娘族人不放的原因。

    因为他也知道先帝这份心思的,他也知道,于先帝而言,有用的是媚娘这个人,而媚娘的家人存在,却是不利于媚娘成为他所需要的那枚绝手之棋的。

    是也不是?”

    李治沉默,看着怀中的她,只能沉默。

    好一会儿,媚娘才又淡淡道:

    “其实论起来,媚娘与元舅公,却实在是同病相怜——这道旨意一出,伤的又岂止是媚娘一人之心呢?

    只怕元舅公比媚娘看得更清楚,此诏看似是在限制媚娘,实则……却是逼着媚娘成为治郎手中那把剑,只待氏族一派彻底平定之后,便要由媚娘大开杀戒,尽除关陇一系诸首了——

    特别是身居其首的长孙无忌,治郎的亲舅舅。

    所以,先帝才要将孩子们托与元舅公……因为他知道,对此时的媚娘而言,最重要的不止是治郎,还有孩子们。

    为了自己的孩子,一个母亲所能做的事情,任谁也想不到的。

    先帝正因太清楚这样的道理,所以才这般设计——他要借着孩子们,逼得媚娘不得不与元舅公两立。

    是不是?”

    李治惊然抬头,看着她,又沉默,好一会儿才俯下首,一滴泪落在她颈间:

    “你……明白?”

    “媚娘方将已然说过了,先帝要的,是天下太平。所以诸势不可尽除,却也不可放任其坐大。那么他便需要一个人,能够替生性仁怀,不忍过多杀戮的治郎做些治郎绝对做不出的事情来。

    比如……

    在氏族一派尽皆已平,关陇一系虽有必要保留,却也不必尽留的时候,出手整治那些关陇首席。以平氏族之怨,以安天下之心,以得朝堂平静,更重要的是……

    可将军政两权,紧紧握在治郎手中,天子之威,难再有人可敌……

    是也不是?”

    李治长叹一声,只能抱着她,默默流泪。

    “先帝真的是很疼爱治郎呢……”

    媚娘叹息,依入李治怀中,眼泪已干,只留满面艳羡:

    “为了治郎,他几乎将心肠都算得尽断。为了治郎,他竟敢将这大唐天下,锦绣江山,全做了一局棋盘……

    甚至连自己最忠心的好友也背叛……

    他是真的很疼爱治郎。”

    李治摇头,默默落泪,半晌才徐徐开口:

    “可是……他给我的,却始终都不是我要的……”

    媚娘沉默,半晌才轻轻一笑:

    “天下父母,不是尽皆如此?”

    李治也只能沉默。

    ……

    次日。午后。

    太极殿中。

    李治呆呆地坐在玉案之后,耳边还响着昨夜媚娘说的那些话。没多久,他放下手中朱笔,双手撑额,闭目而静。

    一呼一吸之间,他只觉满心焦痛,如火灼,如炎烧。

    一旁侍立的德安,心中是矛盾的——身立李治之侧这些年,他便是再如何不若李治媚娘般颖慧无人可敌,却也是非同一般的见识。

    是故不过一夜,他便彻底想明白了那道遗旨的真正用意。

    所以,他难过,又庆幸——难过,是为了媚娘终究要被逼上了这么一条路,庆幸,也是为了媚娘终究要被逼上了这么一条路。

    然而于李治……

    他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名为君臣,实为幼弟的青年,只能沉默。

    不过这样的沉默,不会太久。

    不多时,便有长孙无忌,禇遂良等人入内,议政。

    李治再如何难过,却也要收敛起来。好在长孙无忌似乎也与他达成了一种默契,只口不提昨日遗旨之事,只是尽述近来朝中政局。

    初时,李治倒也有几分淡然,可当听到禇遂良一力而心,尽是要他尽快下旨,平定高句丽之乱,以安先帝之灵时,不知为何,一股无明业火,便从胸口涌出,几欲让他当朝冷脸。

    可他是李治,不是别人,他是李治。

    所以很快地,他便压住了这样的怒火,平静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

    “先帝临终前,曾数般追悔辽东之役劳民伤财,更着令朕登基之初,便当立罢辽东之功。何故此时禇相还要再提什么平高句丽之乱,安先帝之灵?”

    禇遂良见状,却进一步言道:

    “主上英明,然先帝在位时,多曾言道,今天下大定,唯此一隅不平,边民不安……”

    “何谓边民不安?”

    李治再扬眉,轻声打断禇遂良之言,续道:

    “我大唐军师雄壮,今时又有刘仁轨等诸将恪守国陲,护佑边土,禇相人未至,马未及,怎么就知道边民不安?”

    禇遂良一怔,却是张口不可言——

    李治所言,却是属实。至少自从上月中时李治下令,应新罗王金春秋之告,乃遣大军相助新罗,抵百济,拒高句丽,更抗倭国侵之后,这些日子,之前所传的所谓边民不安之疏,已渐无复见于玉案之上。莫说是玉案之上,便是中书省门下,也不见此等民情奏疏来报了。

    “可是主上,高句丽不灭,终久成其患……”

    禇遂良讷讷道。

    李治扬眉反问:

    “成患?何人之患?我大唐之患?若果如此,那朕当然是容不得一个区区的盖苏文,在朕华盖之后,翻腾不安。

    可眼下军情如何,禇相不知么?”

    禇遂良张口,却实在无言。

    因为李治所说的,却无一不是在理。

    眼下的高句丽与百济新罗酣战之时,论起来却实是他们邻国之间相争。大唐于理于义,都不当插手也不能插手。

    所以之前无论高句丽如何狂嚣,甚至口出污言,直称大唐新主无用,李治都没有理会。

    因为他明白,天下人也明白,真正的有用与否,却不是在嘴皮子上磨一磨,说一说的。所以他没有理会。

    直到后来,盖苏文联合百济,欲灭与唐交好的新罗之时,李治也没有立时便要出战。

    不止是他,就是长孙无忌也不赞成。

    何故?两国相争,第三国无论如何与其中的任何一方如何交好,若无友国之请,擅自出手,便是不义,便是心怀叵测。

    是故李治没有出手,直到新罗新主金春秋前后三派近侍,流星飞马千里奔驰入长安,不过一个时辰之间,便是先后三人一身血衣入金殿,跪奉金春秋加玺国书求援时,早已准备好了的李治,才立时着令早已准备好的大军出征。

    为何?

    因为李治登基之时,便已然牢牢放在自己心里,连媚娘也不曾与之言及的一句话:

    他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富安。

    是的……

    从一开始,从他立储的那一刻始起,他所求者便非军功无边,亦非天下之土尽归大唐,更非功耀千秋,名流万古。

    他求的不过是当世之人安,当时之人安,当事之人安。

    所以,他不愿轻易出兵。

    所以他也从不曾似他的父亲一般,但有在大唐边境之上不安不定的小国边邦,便要一一雄师相征,务求天下太平。

    李治是李治,李世民,是李世民。

    李治所求的天下太平,却与李世民万不相同。

    他所求的天下太平,是各得其所,各有其居。

    所以,他不在乎高句丽与新罗、百济三国之主,哪一个能够一统三国,得一世之主;也懒得去关心这位即将一统三国的新主,是不是彻底忠诚于他大唐,忠诚于他李治;甚至也不屑去担心倭国遣军入其境,相助高句丽的龌龊心思……

    于他而言,这些从来都不是问题。因为大唐今日之雄已然给了他足够的资本让他去不在乎,让他去懒得关心,让他去不屑理会。

    尔不犯我,我不犯尔,尔若敬我,我自敬尔,尔若辱我,我当灭尔。

    这就是李治的治国之心,简单却非凡。

    因此于他而言,只要这个即将诞生的新主不会意图犯他大唐,不要虎视眈眈地意图占大唐之土,夺大唐之境,伤大唐之民……

    不会让他为了大唐之安,而不得不出兵相征,甚至不得不彻底相除……

    那他就不在乎这三个人谁赢,谁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盛败荣衰,往复不曾息。

    自幼饱读史书,李治记得最深的,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他才不在乎自己的国家会不会在自己的统治下,一发幅员辽阔,一发疆土无边。

    他只关心人。

    关心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同样,于新罗,于百济,于高句丽,他也只会心痛在那片土地上,那些因着多年征战而涂炭的无辜百姓,不得安生的无助平民,他也只会同意那些终究不堪战乱而逃出国的流民,入唐境,得一点庇佑。

    这是李治的仁慈,也是他的态度。

    只是往常,这样的态度,他都有耐心去好好儿与这几位一心忠于他的父皇,一心梦想着再铸大唐辉煌新域的老臣们好好儿说明白,讲清楚的。

    但是今日……

    他没了这份耐心。

    或者是因为媚娘之事,或者是因为遗旨之因,他突然前所未有地想要反抗起来。

    所以他沉下脸,皱着眉,一反常态地不给禇遂良任何发问的机会,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禇相,你口口声声称先帝……

    怎么?你是觉得朕……不配坐这个龙位,非得父皇来坐,才能让你觉得心服么?”

    禇遂良突然觉得全身发寒,竟然缄口不能言!

    李治默默,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朕还听闻,于先帝立武氏之旨,禇相颇有疑议……似是有心于明日早朝之上,请议此旨……是么?”

    禇遂良再度浑身发冷,冰凉一片。

    李治不再言,只是缓缓地扫了一眼阶下诸员,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废后之事,朕心已决,想必诸位早已知晓,便实在不必更多言。另外,这高句丽一事……朕所求者,非军功无边,而是天下太平,也希望诸位谨记。眼下既然边民安平,新罗王之请,朕亦尽如其意,遣师相助,那么就不要再说什么出征高丽之事……

    若是诸位忠相仍愿为朕共兴大唐而议事,那便且说一说,论一论如何丰入歉平,想一想如何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平平安安的好日子罢!”

    言毕,起身拂袖而退,却不理身后传来禇遂良阵阵哀呼“主上”之声。

    ……

    片刻之后,太极殿往立政殿之间的路上。

    李治坐在玉辂之中,支手撑额,沉默不语。

    突然间,一个小侍急匆匆奔向前来,向着他行了一个礼,说了几句话,便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可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只看着驾往前走,好一会儿才对跟着自己的德安道:

    “听说禇遂良此时竟是在太极殿前脱冠置圭,以额叩之,欲力谏废后与罢征高句丽之事呢!”

    德安犹豫了一下,却道:

    “只怕与高句丽之事无关……”

    “无关?无关那为何偏偏挑在今日行此大谏?”

    李治冷笑:

    “昨日里上遗旨之时,他为何不开口阻止?”

    德安张口,欲言,却终究沉默:

    是的……只怕禇遂良此举,却是终非李治所言,是为高句丽之事。毕竟此属国政,又确是劳民伤财,李治如此,实在也是应分之为。禇遂良便是要谏,也不必行此大谏。

    而至于为何要今日才止……

    他多少也明白何故。

    不止是他,李治也清楚,所以他只是摇头,轻轻叹了一叹,才道:

    “朕明白……他昨日里,也如你一般,根本没有想透父皇这一旨遗诏,到底是要将谁置之死地……

    所以他也根本不曾想过要制止。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渴望着看到媚娘落入舅舅制中的。他也比谁都清楚,媚娘是真正适合后位的人选,只要她能够为舅舅所制。

    可是……”

    李治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前方,半晌才轻道:

    “人,到底还是摆不脱一个情字。他与舅舅多年情分,一朝看透这父皇遗诏中的杀机血影,如何能再忍下去?如何不想尽力保下舅舅?

    而他对父皇之忠,其实也不少舅舅些许。所以他更加不能去将这遗诏内情一一公言而明,毁了父皇之名。所以……

    所以他只能选择将这道遗诏证伪,选择让媚娘彻底无缘后位,来保住舅舅……

    他……他也是个重情之人。只可惜……”

    李治垂下眼来,轻轻道:

    “只可惜他到现在还没看清楚,他所救的,却是一个自己都不愿意再活下去的人。他所反抗的,却是一个连他无法仰及的英国公李绩都要尊重信爱的真正的好皇后……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李治的声音,渐渐淡下去。

    德安垂目,点头,示意明白,便转身交代了个小侍几句。

    大唐永徽五年五月初五。

    禇遂良因触天颜,逆先帝密旨,犯大忤之过,故革职留府,且观其悔态。

    五月十二。

    贬韩瑗,来济。

    五月十五。

    升李义府,许敬宗。

    五月二十。

    逐裴行俭。

    五月末,再贬柳奭。

    六月初三。

    因巫蛊之事坐证已实,帝旨,杖毙禁于冷宫的皇后王氏近侍一十二人,婢七人。

    六月十二。

    再发淑妃萧氏谋害帝五子李弘之前事,帝怒,着旨废其淑妃号。是夜,着令近侍德安密入其幽禁之所,赐白绫鸩酒,以绝其后事。

    雍王素节闻,乃股栗难当,竟昏绝于弘文馆。后长病不起,卧榻难立。

    李治闻言,虽微有慰言,却终不似以往怜宠。后廷流言,道皆因诸事之中,颇有许多素节涉手之故。

    素节更惊,再三拜请,离宫入府,自此闭门,非诏不出户。

    六月十七。

    萧氏前罪尽昭,谋帝三女安定,害帝五子李弘,毒诸妃嫔,更有暗害前朝太妃太嫔等诸事,一一被发。

    帝震怒难当,前朝诸臣亦是满朝怒议之涛。

    李治着令,诛尽其身侧诸侍诸婢,更着夺萧氏母族诸士员恩荫之贵,夺其三世入仕之格。一时间,太极殿上,兰陵萧氏竟无一人再可入班。

    六月末。

    皇后王氏生母柳氏,因巫蛊之罪已定,着帝旨,夺其诰封,打入天牢,只待后审。

    另传旨,收后玺印,夺后冠帔,王氏打入冷宫,待大理寺审定之后,一着发落。

    七月初。

    巫蛊一事,渐有着出,其间有帝高宗之生辰八字祭人偶,与昭仪武氏祭人偶等,尽皆现出。

    再发,乃出太子生母刘氏为其所毒杀,以求杀母得子之意等事。

    七月中。

    帝阅大理寺审定巫蛊一案折,乃怒不可遏,更下诏着宣被废尽在家中之禇遂良等臣,一朝入朝,闭太极殿,展以后手书与朝中某王之密函,内里机密,震动人心。

    诸臣默然,再不能言。被夺冠剥袍的禇遂良,更是颓然长叹,垂首耆耆。

    七月末。

    李治再诏,着问废后一事。朝中高员无一人回应。唯有许、李、崔、袁等诸中臣大力赞颂昭仪武氏之德之功。

    李治不置可否,只看廷下所列长孙无忌与李绩。

    然两人尽皆无言。

    八月初。

    秋报已至,一朝突有前番麟游等地所受洪灾困囿之百姓,联名贡入新稻新果等物,以谢帝恩,更言感德昭仪武氏慈悲之怀。

    万民表置于李治面前时,李治却不闻不看,只问满朝默然的百官一句:

    “易后之事,诸卿以为,可还有所不妥之处?”

    诸员默然,李治再问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却只行礼不答。

    李治目光转向李绩,李绩一片茫然之中,轻道:

    “此乃主上家务事,何须问臣?”

    一时间,朝中哑然无言。

    ……

    大唐永徽八月十四日,唐高宗李治诏告天下,中宫王氏女善柔,多年来无有所出,妒毒流延,后宫妃嫔,多受其害,着废其后位。

    大唐永徽八月十五。

    唐,长安。

    太极宫。

    太极殿。

    唐高宗李治,诏告天下,今有立政殿昭仪武氏女昭,性婉淑坚贞,怀感天下百姓,其德其行,可堪为天下女子之表,又有先帝特具表赐之与今上,当可立为中宫!

    着令礼部依礼处置,佳期,则定于两个月后的十月二十!